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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窮達以時》看孔子的“時遇”思想(转)
    [SIZE=4]   作者:杨朝明[/SIZE]

    [SIZE=4]    郭店楚墓竹簡有《窮達以時》一篇,其中內容與包括《論語》、《孔子家語》、《莊子》、《荀子》、《呂氏春秋》、《韓詩外傳》、《說苑》、《風俗通義》在內的眾多傳世文獻相互聯繫,十分引人矚目。按照筆者的理解,該篇的重要價值還在於體現了孔子思想與當時社會的關係。孔子追求用世,希望能夠實現政治理想,但他認為自己生不逢時,“無道”的現實決定了自己的政治命運。不過,他堅定自己的信念,相信自己的學說,無論在怎樣的困苦境遇中[/SIZE][SIZE=4],都應當堅守節操,不忘修德,以君子人格自律。作為孔子裔孫子思的著作,《窮達以時》印證了孔子對自己政治命運的深刻理解,將該篇與包括《論語》首章在內的其他有關資料綜合研究,可以更好地認識孔子的“時遇”思想。[/SIZE][B][SIZE=4][/SIZE][/B]

    [ALIGN=center][B][SIZE=4]一、“天人之分”與“[/SIZE][SIZE=4]窮達以時”[/SIZE][/B]

    [SIZE=4]   [/SIZE][SIZE=4]人生處世,有窮有達。“窮”與“達”是怎樣決定的?如何理解人生的困厄與顯達?對於這樣的問題,歷代都會有人進行深度不同的思考。[/SIZE]



    [SIZE=4]   郭店楚簡《窮達以時》說:[/SIZE]

    [SIZE=4]       有天有人,天人有分。察天人之分,而知所行矣。有其人,無其世,雖賢弗行矣。苟有其世,何難之有哉?[/SIZE]

    [SIZE=4]    這裏明確提到“天”和“人”,論述了二者的關係,格外引人注意。此處的論說與通常所說的“天人合一”不同,在這裏,“人”與“天”被兩分, “天”與“人”各有其“分”。何謂“分”?《禮記·禮運》鄭玄注曰:“分,猶職也。”故“天人有分”是說天、人各有其職分,天、人互有不同。[/SIZE]



    [SIZE=4]    說到儒家的天人論,一般認為,[/SIZE][SIZE=4]“天人合一”是中國古代哲學尤其是儒家哲學的基本特徵,[/SIZE][SIZE=4]“天人相分”觀念由[/SIZE][SIZE=4]荀子提出,[/SIZE][SIZE=4]不像“天人合一”思想那樣形成早,影響大。實際上,“天人相分”應當像“天人合一”那樣歷史悠久,人們長期以來忽視了“[/SIZE][SIZE=4]天人之分”的觀念,才產生了錯誤的認識,這是[/SIZE][SIZE=4]《窮達以時》的發現給我們的重要啟示。梁濤先生說得好:“[/SIZE][SIZE=4]根據竹簡的內容,天人之分其實也有深刻的歷史淵源,而且從思想史的發展看,天人之分與天人合一總是相伴而生的,沒有不講天人之分的天人合一,也沒有不講天人合一的天人之分。”【一】[/SIZE]



    [SIZE=4]    既然“天”與“人”是二分的,那麼何謂“天”?在中國古人的觀念中,“天”的內涵有所不同,它可以是有意志、有目的的神學天,也可以是“不為堯存,不為桀亡”的自然天。而《窮達以時》中所說的“天”則是決定人生顯達與困厄的命運天、時運天,它可以決定人生的升降浮沉,可以使人一生不遇,也可以使人宏圖大展。所以,竹簡《窮達以時》說“遇不遇,天也”。如果境遇不佳,即使為人賢能同樣無濟於事。[/SIZE]



    [SIZE=4]    人生窮、達決定於“天”,卻並不是人們在“天”的面前無可為、無所為,認識到“天人有分”,才可以更好地確立人生態度,正確對待人生。除了《窮達以時》,郭店楚簡其他篇章中還有論說天人問題的內容。例如,竹簡《語叢一》有曰:[/SIZE][SIZE=4]“知天所為,知人所為,然後知道,知道然後知命。”所謂“天所為”、“人所為”,當然是其職分和作用。既然天與人不同,天的力量又十分巨大,那麼,首先搞清楚天人之分就十分必要,只有這樣,才能夠真正“知道”、“知命”。所以,《窮達以時》說“[/SIZE][SIZE=4]察天人之分,而知所行矣[/SIZE][SIZE=4]”。[/SIZE]



    [SIZE=4]    這裏涉及到如何對待人生命運的問題。“[/SIZE][SIZE=4]察天人之分,而知所行”,實際是一個人道如何適應天道的問題,因為“人”與“天”雖然兩分相並,但“天”與“人”並不相等,在很大程度上,“天”決定著人的命運,決定著人生。所以,從對待“天” 的態度的角度言,“人”應當尊重“天”,應當順應“天”。這又由“天人相分”走向了“人”自覺與“天”相互和諧的路子上。很顯然,不知其“分”便難得其“合”,不瞭解“人”與“天”的區別,就難以正確對待人生。[/SIZE]



    [SIZE=4]    郭店楚簡所說知“天人之分”與“為學”、“知道”、“知命”之間的聯繫,使我們想到了孔子。孔子曾經總結自己的人生歷程說:“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孔子之“學”乃是改造社會的學說,朱子《集注》說:“此所謂學,即大學之道也。”孔子熟悉歷史,深刻認識現實,他瞭解天地運行之道,因而自稱“五十而知天命”。皇侃《義疏》以為:“天命,謂窮通之分也。謂天為命者,言人秉天氣而生,得此窮通,皆由天所命也。”有學者說:“知有仁義禮智之道,奉而行之,此君子之知天命也。知己有得于仁義禮智之道,而因推而行之,此聖人之知天命也。”【二】我們認為,郭店《語叢一》所謂“知命”就說孔子所說的“知天命”。[/SIZE]



    [SIZE=4]    竹簡整理者指出,《窮達以時》篇的內容見於《荀子·宥坐》、《孔子家語·在厄》、《韓詩外傳》卷七和《說苑·雜言》。認真比較各項材料,它們雖文字多有參差,內容卻大體一致,肯定有共同的來源。人們認為,《窮達以時》出於子思學派,這是可信的。在這樣的基礎上,我們同意郭沂先生的看法,即《窮達以時》應為孔子裔孫子思著作中記錄的孔子言語。【三】這不僅是因為在子思著作中確有一部分內容專記孔子言論,而且《窮達以時》和各書之間,無論思想內容還是文字表達都相當一致,而記述史實的部分尤為接近。我們認為,將該篇記載與《孔子家語·在厄》比較,可能看得更為清楚,各有關記載應該都本于孔子向弟子闡述自己對陳蔡之厄的看法,《窮達以時》的性質也應該如此。[/SIZE]



    [SIZE=4]   《窮達以時》為子思著作記錄孔子言語,那麼,該篇的思想便不僅屬於子思學派,也應該屬於孔子。我們在認識孔子和理解《窮達以時》時,可以將相關文獻結合起來。例如,《窮達以時》中與“人”兩分的“天”,《荀子》中則表述為“時”。《窮達以時》的“遇不遇,天也”,《荀子·宥坐》為“遇不遇者,時也”,《窮達以時》的“天”作為決定人生顯達與困厄的命運天、時運天,也就是後來所謂的“天時”。[/SIZE]



    [SIZE=4]   《窮達以時》反映了孔子的思想,我們可以據而對孔子的“天命”思想進行新的認識。依照我們的認識,《論語》材料不是隨意的編排,而是有內在的邏輯聯繫,人們認為《論語》各篇都有一定主旨的看法應該是對的。【四】[/SIZE][SIZE=4]在這樣的基礎上,便可以對孔子關於自己人生歷程的敍述進行新的認識。[/SIZE]



    [SIZE=4]  《論語·為政》篇開頭的幾章是:[/SIZE]

    [SIZE=4]          子曰:“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SIZE]



    [SIZE=4]     子曰:“《詩》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無邪。’”[/SIZE]



    [SIZE=4]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SIZE]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 [SIZE=4] [/SIZE]

    [SIZE=4]    由於《論語》是語錄體著作,語句簡略,所以,《論語》各章材料有無主旨,歷來學者各執己見。實際上,《論語》第一篇《學而》在總說“務本之意”後,接著在第二篇《為政》中就談論孔子最為關心的問題。作為思想家,孔子所關心的首先是社會的治亂問題,是家、國、天下的問題。《為政》首言以德治國;接著談論《詩》,孔子認為,為政治國應當以王道施行教化,而《詩三百》則蘊含王道,為孔子所格外重視。當時就曾經有人說:“夫子之施教也,先以《詩》”【五】,孔子認為《詩》可以教化人心,他說:“入其國,其教可知也:其為人也,溫柔敦厚,《詩》教也……”【六】;然後,《為政》接著談論德、刑關係,這是孔子談論政治問題的最要話題。在此之後,便是孔子的自述。[/SIZE]



    [SIZE=4]    夫子自述被放在這裏,昭示了孔子所說的“學”,不應該是作為動詞的“學習”,而應該是作為名詞的“學說”,是他修齊治平的政治學說。這一點,前已言及,此不贅述。[/SIZE]



    [SIZE=4]    孔子常常談到“天”,《窮達以時》的發現,可以與《論語》等材料相互比對發明。《論語》中就有孔子所說的“不怨天,不尤人”的句子,至於孔子關於天、命的言論則更多。這樣,孔子自稱“五十而知天命”,也包含甚至主要是指對自己“學”之不行于時的認識與感悟。結合竹簡《語叢一》中所說的“知天所為,知人所為,然後知道,知道然後知命。”可以認為,孔子知“天人之分”,也“知天所為,知人所為”,是一位“知天命”的人。孔子認為,自己在五十歲前後的時候,就已經清楚了自身學說的本質特徵,也知道自己不用於世是因為與“天”、“時”不合。[/SIZE][/ALIGN][ALIGN=center][SIZE=4][B]二、“博學深謀”與“世不我用”[/B] [/SIZE]

    [SIZE=4]    孔子“博學深謀”,這一點,他本人自然十分自信,並不諱言。例如,《孔子家語·在厄》篇記孔子對弟子子路說: [/SIZE]

    [SIZE=4]        君子博學深謀而不遇時者眾矣,何獨丘哉![/SIZE]

    [SIZE=4]   孔子臨終前還說: [/SIZE]

    [SIZE=4]        天下無道久矣,莫能宗予[/SIZE]。【七】

    [SIZE=4]    孔子認為自己的學說思想足以治世,但“天下無道”,難以得到施行而已。孔子認為自己所處的時代“天下無道久矣”,他感到無力擺脫這樣的客觀現實。這就是他所遇到的“時”或者“天”,就是他的“時遇”。[/SIZE]



    [SIZE=4]    在孔子看來,歷史上博學深謀的人很多,其能否用世,決定于自身的時遇。在《孔子家語·在厄》篇的記載中,孔子與子路交談時,他從“不遇”的角度說到伯夷、叔齊、王子比干、關龍逢、伍子胥等人:[/SIZE]

    [SIZE=4]       [/SIZE]汝以仁者為必信也,則伯夷、叔齊不餓死首陽;汝以智者為必用也,則王子比干不見剖心;汝以忠者為必報也,則關龍逢不見刑;汝以諫者為必聽也,則伍子胥不見殺。

    [SIZE=4]《窮達以時》又從“遇”的角度立正面立論:[/SIZE]

    [SIZE=4]       [/SIZE]舜耕于曆山,陶拍於河滸,立而為天子,遇堯也。邵繇衣苔蓋,帽絰蒙巾,釋板築而左天子,遇武丁也。呂望為臧棘津,戰監門來地,行年七十而屠牛於朝歌,舉而為天子師,遇周文也。管夷吾拘繇束縛,釋械柙而為諸侯相,遇齊桓也。百里奚轉鬻五羊,為伯牧牛,釋板□而為朝卿,遇秦穆。



    [SIZE=4]      孫叔三斥恒思少司馬,出而為令尹,遇楚莊也,初韜晦,後名揚,非其德加。子胥前多功,後戮死,非其智衰也。驥厄張山,騏塞于邵來,非無體狀也,窮四海,致千里,遇造父故也。[/SIZE]

    [SIZE=4]    [/SIZE][SIZE=4]孔子不被用,使他空負治國平天下的一腔熱情。但孔子對自己思想學說的命運是理解的,惟其如此,孔子才能在困境中甚至還能夠“慷慨講誦,弦歌不衰”。畢竟,孔子弟子有人對孔子的學說是理解的,正如子貢所言:“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莫能容夫子。”[/SIZE]



    [SIZE=4]    顏回的理解更使孔子得到安慰,顏回說: [/SIZE]

    [SIZE=4]       [/SIZE]夫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世不我用,有國者之醜也。夫子何病焉?不容,然後見君子。

    [SIZE=4]    就孔子本人來說,一方面,他認為自己“博學深謀”,道術足以治世,而另一方面,時代不容,“世不我用”,無道的現實使自己難以施展抱負,這怎能不使孔子陷於深深的思考之中。 [/SIZE][SIZE=4]嚴酷現實造就了孔子,孔子的政治境遇使他的思想更加深邃。孔子的人生境界正是在這樣的苦悶中提升的,孔子“晚而喜易”或者與之有關。《論語·述而》記孔子說:“加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史記·孔子世家》也說:“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說卦》、《文言》。讀《易》,韋編三絕。曰:‘假我數年,若是,我於易則彬彬矣。’”司馬遷說得好:“《易》之為術,幽明遠矣,非通人達才孰能注意焉!”【八】“博學深謀”的孔子晚年才深深喜好《周易》,正與他極其豐富的人生閱歷有關。[/SIZE]



    [SIZE=4]   《周易》中最具特色的是其中關於“時”的哲學。因為《易傳》與孔子的密切關係,《易傳》的思想屬於《周易》,也屬於孔子。劉彬先生曾經認真研究了《周易》中“時“的哲學,他認為,《周易》哲學揭示,“時”是天道的展現和實現形式。在宇宙生化論意義上,“時”以一個個的“時下”、“當下”而存在,同時又“時”“時”相續,展開為一條囊括終始、統攝八極的永恆宏偉的大流。正因為各卦都表示了一個個的特定、具體之“時下”、“當下”。《彖傳》才直接指出了三十卦的“時”義,如《豫·彖》曰:“《豫》之時義大矣哉!”《頤·彖》曰:“《頤》之時大矣哉!”《大過·彖》曰:“《大過》之時大矣哉”等等。【九】[/SIZE]



    [SIZE=4]    顯然,《周易》中的“時”既指時間,也指空間,是時間和空間的綜合體。王弼在《周易略例》中說:“夫卦者,時也”,又說:“卦以存時”。惟其如此,孔子才對其中的一些卦格外重視。例如,從馬王堆帛書易傳《[/SIZE][SIZE=4]繆和[/SIZE][SIZE=4]》的記載中可以看出,孔子對《困》卦格外重視。該篇記載說: [/SIZE]

    [SIZE=4]       [/SIZE]繆和問于先生曰:“凡生於天下者,無愚知賢不肖,莫不願利達顯榮。今《周易》曰:‘困,亨;貞,大人吉,無咎;又言不信。’敢問大人何吉于此乎?”子曰:“此聖人之所重言也,曰‘又言不信’。凡天之道壹陰壹陽,壹短壹長,壹晦壹明。夫人道尤之。是故湯□□王,文王拘於□裏,〔秦繆公困〕于□,齊桓公辱於長勺,越王勾賤困於〔會稽〕,晉文君困〔於〕驪氏。古古至今,柏天之君,未嘗困而能……也乎?困之□為達也,亦猷……故《易》曰:“困,亨;貞,大人吉,無〔咎;又言不信。’此〕之胃也。”

    [SIZE=4]   帛書易傳《[/SIZE][SIZE=4]繆和[/SIZE][SIZE=4]》中的“子曰”何指,學者間有不同看法,將該篇與相關文獻比較,便不難理解“子曰”就是孔子無疑。[/SIZE][SIZE=4]《說苑·[/SIZE][SIZE=4]雜言》載:[/SIZE]

    [SIZE=4]       [/SIZE]孔子曰:“…吾聞人君不困不成王。列士不困不成行。昔者湯困于呂,文王困於□裏,秦穆公困于□,齊桓困於長勺,勾踐困於會稽,晉文困於驪氏。夫困之為道,從寒之及暖,暖之及寒也,唯賢者獨知而難言之也。《易》曰:‘困,亨;貞,大人吉,無咎;有言不信。’聖人所與人難言信也。”

    [SIZE=4]    將帛書易傳《[/SIZE][SIZE=4]繆和[/SIZE][SIZE=4]》與《窮達以時》以及《說苑》等文獻合而比對,不難發現他們在論說的精神上是一致的。用[/SIZE][SIZE=4]繆和的話說,人之生於天下,都希望“[/SIZE][SIZE=4]利達顯榮”[/SIZE][SIZE=4],但孔子說:“[/SIZE][SIZE=4]人君不困不成王”[/SIZE][SIZE=4],所以,“[/SIZE][SIZE=4]困之為道,從寒之及暖,暖之及寒也,唯賢者獨知而難言之也”[/SIZE][SIZE=4]。[/SIZE]



    [SIZE=4]    孔子重視《周易》中的“困”卦,與他自己的歷史經歷和人生感悟有關。帛書易傳《[/SIZE][SIZE=4]繆和[/SIZE][SIZE=4]》談論“困”、“達”的問題,但此時的孔子,人生境界已經提高到了新的層次。他已經清楚地看到,人作為一種“時”的存在,應該能自覺其“時”,從而用“時”。這種覺“時”、用“時”即構成了“時”的人道內涵。所以王弼在《周易略例》中說:“夫卦者,時也;爻者,適時之變者也。”孔子關於《周易》的大量論說,正明確顯現了這一點。[/SIZE]

    [SIZE=4]    孔子“周遊列國”時,他處在“世不我用”的困頓中,孔子不得其“時”,但仍然希望用“時”,因此,他往往表現得矛盾與苦悶,一方面,他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的思想與當時的不洽,但總是又希望能有機會一試身手,一展抱負。《窮達以時》說:“苟有其世,何難之有哉?”《論語·陽貨》記孔子說:“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 都似乎是孔子的喃喃自語。這裏的“世”與“時”意義相通,“有其世”自然“有其時”,也就是“有用我者”,有適合自身發展的空間。[/SIZE][/ALIGN][ALIGN=center][B][SIZE=4]三、“學而時習”與“獨善其身”[/SIZE][/B]

    [SIZE=4]    人生有窮有達,窮則[/SIZE][SIZE=4]獨善其身[/SIZE][SIZE=4],[/SIZE][SIZE=4]達則兼利天下。[/SIZE][SIZE=4]《孔叢子·[/SIZE][SIZE=4]記問[/SIZE][SIZE=4]》所引述的孔子之言,在《孟子》中作“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善天下”。[/SIZE]



    [SIZE=4]    對於人生的“窮”與“達”,孔子有清晰的應對態度,《孔子家語》、《說苑》乃至《窮達以時》都有很好的反映。那麼,孔子的這一人生態度在《論語》中有沒有體現?如果有,是如何體現的?[/SIZE]



    [SIZE=4]    孔子孜孜以求的是天下國家的平治問題,孔子後學編輯《論語》,難道不會有所表現?更何況,人們公認,《論語》是研究孔子的可靠材料,具有“正實而切事”的特徵。由此,我們不能不再次思索《論語》首章的理解問題。[/SIZE]



    [SIZE=4]   《論語》開篇說到:“學而時習之,不亦悅乎?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對於此章,一般理解它是說學習、交友之類的事情,其實不然。我們曾說:“學而時習之”中的“學”和“時”與[/SIZE][SIZE=4]《莊子·天下》篇“百家之學,時或稱而道之”相近。[/SIZE][SIZE=4]學:有作動詞用的“學習”,有作名詞用的“學說”等,這裏應為後者,指思想主張,對社會、人生的總體認識。[/SIZE][SIZE=4]程樹德《論語集釋·學而上》即指出:“‘學’字系名辭。”清人毛奇齡《四書改錯》曰:“學者,道術之總名。”[/SIZE][SIZE=4]這樣理解,還突出了《論語》首章的思想中心,不至於讓人感到孔子的這些話有些散亂,沒有主題。後人編輯孔子之言以成《論語》,把本章放在首篇,又作為首章,必定不應只談論學習、交朋友一類的事情,該有較為重要的主題。【一○】[/SIZE]



    [SIZE=4]    “學而時習之”是人生顯達的一種結果,“人不知”則是心懷天下者最為苦悶在狀態。顯然,《論語》首章所言也有如何對待人生窮達的態度問題。自己的學說被社會、被時代共同遵循、實踐,自然令人喜悅。孔子心懷天下,關心社會治亂和人生疾苦,他更為看重“學而時習”。“學而時習之”的“時”,正是“窮達以時”的“時”,孔子沒有趕上這樣的“時”,在他的心目中,社會的理想狀態是三代聖王之世,《孔子家語·禮運》說:“昔大道之行,與三代之英,吾未之逮也,而有記焉。” 這裏的“與”字不是連詞,應該當動詞講,是“謂”、“說的是”的意思。該字之訓,清人王引之《經傳釋詞》有說。【一一】這句話可以翻譯成:大道實行的時代,說的是夏商周幾位賢明之人當政的時代,我都沒能趕上,但有相關的記載可以看到。孔子認為,自己所處的春秋末年已經是“大道既隱”的時代。[/SIZE]



    [SIZE=4]     人生非時,政治主張不為時代所用,但仍然不能忘記“修道立德”。“學而時習”令人中心喜悅,而人不我知可能更為難能可貴,這是“君子”人格境界的要求。《論語》首章“人不知而不慍,不亦君子乎”正與《窮達以時》對應,《窮達以時》說: [/SIZE]

    [SIZE=4]       [/SIZE]動非為達也,故窮而不怨;隱非為名也,故莫之知而不吝。芝蘭生於幽谷,非以無人嗅而不芳。無茖堇,愈寶山,石不為開,非以其善負己也。窮達以時,德行一也。譽毀在旁,聽之弋母。緇白不釐,窮達以時。幽明不再,故君子敦于反己。

    [SIZE=4]   人生[/SIZE][SIZE=4]窮達由“時”決定,但真正的“君子”應當德行始終如一。君子追求顯達,是為了兼濟天下。有時生不逢時,仍不應當忘記[/SIZE][SIZE=4]“修道立德”,應當做到“[/SIZE][SIZE=4]獨善其身[/SIZE][SIZE=4]”。《孔子家語·在厄》篇的記載也是如此: [/SIZE]

    [SIZE=4]       [/SIZE][SIZE=4]芝蘭生於深林,不以無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謂困厄而改節。為之者人也,生死者命也。是以晉重耳之有霸心,生於曹、衛;越王勾踐之有霸心,生於會稽。故居下而無憂者,則思不遠;處身而常逸者,則志不廣。庸知其終始乎?[/SIZE]

    [SIZE=4]     對於“君子”,其基本的要求就是“[/SIZE][SIZE=4]獨善其身[/SIZE][SIZE=4]”,即“修道立德”和“[/SIZE][SIZE=4]德行一也[/SIZE][SIZE=4]”。所謂“德行一”,就是不論人生顯達還是身處困厄,都應不改其節,即“不謂困厄而改節”。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君子思遠志廣。[/SIZE]



    [SIZE=4]    [/SIZE][SIZE=4]實際上,孔子的不少論述都可以在這樣的解釋下得到理解。例如,《論語·裏仁》記孔子說:“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孔子承認人人都嚮往富貴,不願貧賤,正如政治追求上人人嚮往顯達,不願困厄。也就像馬王堆帛書《繆和》中所謂“[/SIZE][SIZE=4]凡生於天下者,無愚知賢不肖,莫不願利達顯榮。[/SIZE][SIZE=4]”但是,追求顯達必須遵循其“道”,就像追求富貴同樣有道一樣。對於人生,人們的態度有很大不同,道德君子會要求自己努力做到“無終食之間違仁”,即使身處困厄之中依然如此。[/SIZE]



    [SIZE=4]    人人嚮往富貴顯達,但由於時運不濟,並非人人都能夠達到這樣的理想或願望。如果是這樣,人就應當“知天命”,人所要做的,是正確思考如何按照“君子”人格律己,如何按照“君子”要求處世。無論“天”、“命”還是“時”、“世”,作為一種外在的、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不可抗拒的力量,人在其面前無能為力,但卻不應無所作為,不應只[/SIZE][SIZE=4]聽從天命的擺佈[/SIZE][SIZE=4]。那麼,人應該怎樣,或者說人應該採取怎樣的應對態度,在孔子那裏,答案是十分明確的,用《窮達以時》的話說,就是“君子敦于反己”,用《論語·衛靈公》中孔子的說法便是:“君子求諸己”。既然窮達取決於時運,毀譽在於他人,這些都屬於天,是自身無法決定的,那麼人就應當求於自己,因為人的德行如何只能取決於自己,與“天”無關。正因如此,人不應該停頓在現實的“不遇”中不能自拔,應當“盡人事以待天命”,努力完善德行,並以之作為追求的目標。[/SIZE]



    [SIZE=4]     孔子的政治主張不為時代所用,並不是說孔子不懂得“時變”。相反,[/SIZE][SIZE=4]包括孔子在內的原始儒家,恰恰是主張“時變”的,他們的思想特色之一,正是主張在變化了的時勢中找到合適的切入點。《論語》、《中庸》都有孔子的相關論述,如孔子說:“君子中庸,小人反中庸,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這裏的“時”就是指不斷變化的具體時勢。孔子曾說“過猶不及”,他反對冒進,反對“過”,但同時也反對“不及”,反對脫離事物發展的做法。關於這一點,孔子還有更為明確的表述。孔子說:“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生乎今之世,反古之道:如此者,災及其身者也。”孔子把泥古不化、不知時變者,與愚而好自用、賤而好自專的人並列,認為一定會招致失敗的結局。[/SIZE]



    [SIZE=4]    孔子主張“時變”,絕不是認同無原則的苟合,對於此類問題,我們不能進行簡單的理解。[/SIZE][SIZE=4]《孔子家語·致思》有“孔子論管仲”一節。由於對管仲的所作所為是否合乎“仁人之道”感到困惑,孔子弟子子路就此請教孔子。對於管仲,孔子顯然頗為熟悉和瞭解。孔子很少以“聖”與“仁”許人,卻高度評價管仲,認為其人“仁也”。《論語·憲問》篇云:“子路曰:‘桓公殺公子糾,召忽死之,管仲不死。’曰:‘未仁乎?’子曰:‘桓公九合諸侯,不以兵車,管仲之力也。’”又云:“子貢曰:‘管仲非仁者與?桓公殺公子糾,不能死,又相之。’子曰:‘管仲相桓公,霸諸侯,一匡天下,民到於今受其賜。微管仲,吾其被髮左衽矣。豈若匹夫匹婦之為諒也,自經於溝瀆而莫之知也?’”管仲如果像召忽那樣為公子糾而死,也就難有後來的“一匡天下”的歷史偉業了。在孔子看來,管仲“通於變”,轉而輔佐齊桓公,澤及後世,這正是仁人的作為。由此,我們應該對本篇孔子論管仲有更深刻的認識,從中可以看出孔子的理想和抱負。在孔子看來,“管仲……欲立子糾而不能,不遇時也;……事所射之君,通於變也;不死子糾,量輕重也。”孔子的“遇時”與“通變”思想可見一斑。[/SIZE]

    [/ALIGN][ALIGN=left][SIZE=4]     據《莊子·漁父》記載,有人對孔子說:“嘻!甚矣,子之好學也!”孔子再拜而起,曰:“丘少而修學,以至於今,六十九歲矣,無所得聞至教,敢不虛心!”孔子所說的“少而修學”恐怕與他所說“吾十有五而志於學”可以相互發明,這裏的“學”應該就是《論語》首章“學而時習之”的“學”。[/SIZE] [SIZE=4][/SIZE][/ALIGN][PP][SIZE=4]  《孔叢子·[/SIZE][SIZE=4]記問[/SIZE][SIZE=4]》篇最後記載了這樣兩個故事。其一曰: [/SIZE][PP][SIZE=4]       楚王使使奉金幣聘夫子。宰予、冉有曰:“[/SIZE]夫子之道至是行矣。”遂請見,問夫子曰:“太公勤身,苦志八十而遇文王,孰與許由之賢?”夫子曰:“許由,獨善其身者也,太公兼利天下者也,然今世無文王之君也,雖有太公,孰能識之。”乃歌曰:“[SIZE=4]大道隱兮,禮為基。賢人竄兮,將待時。天下如一,欲何之。”[/SIZE] [PP][SIZE=4]    這裏記載的是孔子關於“時”的看法。孔子認為自己所處非時,不能[/SIZE][SIZE=4]兼利天下,只有獨善其身了。從孔子弟子的言語中,不難看出孔子對於“道”之不行的心境,也很清楚地看出孔子對於“窮”與“達”、對於所處之“時”的認識。 [/SIZE][ALIGN=left][SIZE=4]   《孔叢子·[/SIZE][SIZE=4]記問[/SIZE][SIZE=4]》篇的另一故事是:有人[/SIZE][SIZE=4]樵於野而獲獸,眾人莫識,孔子認為應該是麟,事實正是如此。孔子非常感歎,說:“[/SIZE][SIZE=4]天子布德,將致太平,則麟、鳳、龜、龍先為之祥,今宗周將滅,天下無主,孰為來哉?”[/SIZE][SIZE=4]遂泣曰:“[/SIZE][SIZE=4]予之於人,猶麟之於獸也,麟出而死,吾道窮矣。”[/SIZE][SIZE=4]乃歌曰:“[/SIZE][SIZE=4]唐虞世兮,麟鳳遊,今非其時吾何求?麟兮麟兮我心憂。”[/SIZE] [SIZE=4][/SIZE][/ALIGN][ALIGN=left][SIZE=4]    《孔叢子》前五篇記錄孔子言語,而於最後一篇的末尾[/SIZE][SIZE=4]記錄孔子“待時”,慨歎“[/SIZE][SIZE=4]今非其時[/SIZE][SIZE=4]”,確實意味深長![/SIZE]

    [SIZE=4]     這樣,通過對竹簡《窮達以時》與相關文獻的比較,我們發現孔子對待“時遇”,對待天人之分和人生窮達問題,所採取的態度是正確的。人認識到“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也應認識到“[/SIZE][SIZE=4]謀事在人,成事在天[/SIZE][SIZE=4]”。通過區分“天”、“人”,孔子主張張揚人的主體性,從而也充分體現了人之為人的價值和尊嚴。 [/SIZE][SIZE=4]《論語·憲問》記孔子曰:[/SIZE][SIZE=4]“莫我知也夫!”弟子子貢不解,曰:“何為其莫知子也?”孔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事實上,越是困頓,越是顯現出人格的高貴,誠如《孔子家語·在厄》中所記顏回對孔子所說,孔子之道至大,“天下莫能容”。天下不容沒有什麼可以憂慮的,因為“不容,然後見君子”,君子所做的,是不忘時時“修道立德”,“獨善其身”。 [/SIZE][SIZE=4]正確理解《論語》首章是讀懂整部《論語》的關鍵,是認識孔子的關鍵。只有正確理解了這一章,才可以真正理解孔子的政治思想,理解孔子的政治命運,進而認識孔子的政治追求,瞭解孔子的一生。在這方面的認識,郭店楚簡《窮達以時》給了我們很好的啟發! [/SIZ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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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LOR=#3300ff]【一】[/COLOR][COLOR=#3300ff]梁濤:《竹簡〈窮達以時〉與早期儒家天人觀》,《哲學研究》二○○三[/COLOR][COLOR=#3300ff]年第四[/COLOR][COLOR=#3300ff]期。 [/COLOR]

    [COLOR=#3300ff]【二】[/COLOR][COLOR=#3300ff]程樹德:《論語集釋》卷三《為政上》引“劉氏《正義》”,中華書局,一九九○[/COLOR][COLOR=#3300ff]年,第一冊第七五[/COLOR][COLOR=#3300ff]頁。 [/COLOR]

    [COLOR=#3300ff]【三】[/COLOR][COLOR=#3300ff]郭沂:《子思書再探討——兼論〈大學〉作於子思》,《中國哲學史》二○○三[/COLOR][COLOR=#3300ff]年第四[/COLOR][COLOR=#3300ff]期。 [/COLOR]

    [COLOR=#3300ff]【四】[/COLOR][COLOR=#3300ff]楊朝明:《新出竹書與〈論語〉成書問題再認識》,《中國哲學史》二○○三[/COLOR][COLOR=#3300ff]年第三[/COLOR][COLOR=#3300ff]期。《韓國哲學論集》第一三輯,韓國哲學學會,二○○三年九月。《〈論語〉首章與〈孔子家語·屈節〉篇》(孔子政治命運悲劇的兩個詮釋),載韓國溫知學會編:《溫知論叢》第一○輯[/COLOR][COLOR=#3300ff],[/COLOR][COLOR=#3300ff]二○○四[/COLOR][COLOR=#3300ff]年[/COLOR][COLOR=#3300ff]六月。山東大學儒學研究中心  [/COLOR][COLOR=#3300ff]龐樸主編:《儒林》第一輯,山東大學出版社,二○○五年八月[/COLOR]

    [COLOR=#3300ff][/COLOR]

    [COLOR=#3300ff]【[/COLOR][COLOR=#3300ff]五】[/COLOR][COLOR=#3300ff]《大戴禮記》記衛將軍文子問於子貢曰:“吾[/COLOR][COLOR=#3300ff]聞夫子之施教也,先以《詩》。”《孔子家語·弟子行》作:“吾聞孔子之施教也,先之以《詩》、《書》”。[/COLOR]



    [COLOR=#3300ff]【六】[/COLOR][COLOR=#3300ff]《孔子家語·問玉》、《禮記·經解》。[/COLOR]

    [COLOR=#3300ff] 【七】[/COLOR][COLOR=#3300ff]《史記·孔子世家》。《孔子家語·終記》的記載與之類似。[/COLOR]



    [COLOR=#3300ff]【八】《史記·田敬仲完世家》“太史公曰”。[/COLOR]

    [COLOR=#3300ff] 【九】劉彬:《論〈周易〉中“時”的哲學》,《理論學刊》二○○三年第二期。[/COLOR]

    [COLOR=#3300ff] 【一○】楊朝明:《新出竹書與〈論語〉成書問題再認識》,《中國哲學史》二○○三年第三期。[/COLOR]

    [COLOR=#3300ff]【一一】楊朝明:《〈禮運〉成篇與學派屬性等問題》,《中國文化研究》二○○五年第一期。[/COLOR][/ALIGN]
    令字辈。自90年从教以来倍感儒家经典之重要!03年志在圣城建立首家国学馆!教授读经典习礼仪,现与北京四海经典文化传播中心合作,在论语碑苑已推广读经至今,欢迎诸位莅临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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