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海珠:《聚散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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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海珠:《聚散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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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海珠的《聚散之間》寫的是上海文壇舊事,作者孔海珠是孔另境的女公子。是上海社科院文学所副研究员,我最早知道“孔另境”這名字,是因於讀《魯迅全集》,全集中有《孔另境編〈當代文人尺牘鈔〉序》,有“致孔另境”的信;還有,1932年孔另境因“共黨嫌疑”在天津被捕後,魯迅古道熱腸,特地寫信給老友許壽裳,稱孔是自己的“舊學生”(其實當時彼此還不大熟悉),亟請許列名函托當過教育總長的湯爾和予以救援。 後來,認識了孔明珠,得知她是孔另境的女兒。再後來,在報刊上看到文章,署名“孔海珠”,問孔明珠“伊是儂啥人”,她笑著相告:“儂勿曉得?伊是我佳佳(姐姐)呀!”

[PP]在孔另境的子女中,最秉承父志的,大概就是長女孔海珠了。當然,她有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家庭的熏陶,父親的點撥,18歲就以“書”為業(工作在上海圖書發行公司),當過姑父茅盾的“資料員”,與父執輩(如施蟄存、趙家璧、於伶等)多有密切交往 但最關鍵的還是她有志於此。正如她自己所言:“年輕時,和書打交道,整天在書堆裡,摸爬滾打凡二十年,成了書蛀蟲,找資料自然熟能生巧;後二十年又關起門來坐冷板凳,從史料中尋找新的發現,走實證研究的路。”所有這些,都是“緣於我的工作環境和人事關繫,緣於我的專業興趣和追求”。

[PP]《聚散之間》雖是一本隨筆集,卻在在可見史料的印記。書中《茅盾創作〈子夜〉的地方》、《茅盾在上海居住地查考》、《郭沫若著作版本考略》、《中國文藝家協會的第一件議案》等,還有《魚雁解讀》章中的數篇,都是明顯的文史考辨文章。而書中多篇文化名人的訪談或記述,又何嘗沒有史料的價值。這後一類文章的生成,往往是由於近距離和不經意,使作者獲得未期的細節和材料;而正是這些使得所記的人物明晰鮮活,且更為真實,文章也益顯有趣好看。書中《鴛鴦蝴蝶派主力趙苕狂》一篇,寫趙苕狂(本名澤霖)的纔氣、個性和嗜癖,如寫他的不理財,有此一例:“以前他們家裡房子大,小偷掘壁洞時,被傭人捉牢了。他們主人(趙苕狂)對小偷講,你以後不要來偷了。叫傭人稱點金子給他。”又如寫他的嗜酒,有一天又是喝到第二天凌晨,纔和另一個醉酒朋友一道回家,這時馬桶車、垃圾車進弄堂了,“那垃圾車有扇小鐵門,人家看到他和朋友倆很有禮貌地打開小鐵門講:苕哥請。一個講:你請。 ”這些看上去像是相聲段子發噱但真實的細節,將趙苕狂這個疏曠、狂放的性情中人,躍然展現在了紙上。這大概可以使我們改變一個偏見:以為鴛鴦蝴蝶派的作家,必定都是卿卿我我,奶油得一塌糊塗。事實未必如此。

[PP]令我最為贊賞的,是作者那種客觀持正的求實態度。茅盾曾在回憶錄中提到孔另境當年被捕一事,說原因就是戴望舒的寡姐戴瑛誣告所致。作者並不因是大作家且又是姑父的茅盾所言,就偏信盲從;經過多方調查,查明這是一種失實的謬說,她便以負責的態度,寫信、撰文予以澄清。還有,在懷趙清閣一文中,提到了秦德君。(秦德君曾發表文章,記述她與茅盾在日本一段共同生活的經歷和感受,後來又出版了回憶錄《火鳳凰》。)趙清閣主動向孔海珠談起秦德君,說茅盾的兒子曾寫信給她,要她向中央反映秦德君公開寫文章的事。趙後來在一篇文章中就有這樣的話:“也有個別人不那麼友善,寫了些對他不敬的文章、傳記,妄圖貶低他(茅盾)。 ”孔海珠在文章中坦然說:“平心而論,我對趙老的上面這段文字是反感的,出於禮貌我沒有提出。”文中還記述了她當時對趙清閣表達自己的觀點,她說,出於孔家的立場,她敬佩姑媽孔德蠵(茅盾夫人)處事的智慧和大度;同時她又認為,秦德君的《火鳳凰》一書“比以前發表的措辭更客觀些。從婦女的角度,應該理解她,越壓就越要說,她是受到一定傷害的。尤其是曾兩次打胎。 ”毫無疑問,孔海珠對茅盾是很有感情,充滿敬意的,這從書中《姑父茅盾》等文章中可以看出;她說:“他(茅盾)的美德和學養,不僅我們一家兩代人深感他的偉大過人之處,還將教育我們的下一代銘記在心。”雖然如此,也沒有影響她對有些人和事持理性、求實和公允的態度。這很可貴。說實話,四年前我看過秦德君的《火鳳凰》,也感覺她寫得真實可信,沒覺得她是蓄意對茅盾毀謗。和茅盾先生有親戚關繫的孔海珠,能對秦和她的書不抱偏見,公正看待;單是這一點,就使我有相當的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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