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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育收费,请向孔子学习
    教育收费,请向孔子学习来源: 华商网-华商报(西安)
      ■张培元 网易历史[URL=http://history.163.com/]http://history.163.com/[/URL]

      高等教育消费对老百姓来说越来越像奢侈品,这让笔者想起一个问题:两千多年前高举“有教无类”大旗、首创“平民教育”的中国第一教师孔子,是如何收费的呢?

      司马迁在《史记》里记载:“孔子以诗书礼乐教,弟子盖三千焉,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如颜浊邹之徒,颇受业者甚众。”看样子,孔氏私立大学规模跟现在多数大学没有扩招前的规模差不多,除了众多本专科生外,还有72名层次更高的“硕士研究生及博士研究生”,人才结构比较合理。


      孔子并非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当然也要收取学费养家糊口并维持这所私立学校的发展。他定下的收费标准是“束脩”(即干肉之类的普通敬师礼物),因而不仅子贡这样的超级富豪、孟懿子等高干子弟可以来拜师,就连“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的特困户颜回,也得以顺利入学深造。如果孔子也像现在某些高校领导一样势利,动不动借校庆之名乱摊派,不缴学费就扣发通知书,隔三差五弄出建校费、赞助费、补考费、实验费、洗涤费,变着法儿往专升本、网络教育、继续教育收费里加塞注水,颜回之类的贫困生恐怕早吓得落荒而逃,焉能成长为“七十二贤”中的首席才俊?

      将过高的学费降下来,不应该是一个无法企及的梦想。每一所大学的领导者都应向孔子学习,别让大学这个社会首善之地成为乱收费的“首乱之地”,更不要让嫌贫爱富的教育产业化扼杀了颜回们的大学梦。


    端木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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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OLOR=#ff0066]    《论语》译注:为政[/COLOR]
          《为政》篇包括24章。本篇主要内容涉及孔子“为政以德”的思想、如何谋求官职和从政为官的基本原则、学习与思考的关系、孔子本人学习和修养的过程、温故而知新的学习方法,以及对孝、悌等道德范畴的进一步阐述。


          【原文】
          2·1 子曰:“为政以德(1),譬如北辰(2),居其所(3)而众星共(4)之。”
          【注释】
          (1)为政以德:以,用的意思。此句是说统治者应以道德进行统治,即“德治”。
          (2)北辰:北极星。
          (3)所:处所,位置。
          (4)共:同拱,环绕的意思。
          【译文】
          孔子说:“(周君)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就会像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
          【评析】
          这段话代表了孔子的“为政以德”的思想,意思是说,统治者如果实行德治,群臣百姓就会自动围绕着你转。这是强调道德对政治生活的决定作用,主张以道德教化为治国的原则。这是孔子学说中较有价值的部分,表明儒家治国的基本原则是德治,而非严刑峻法。

       

          【原文】
          2·2 子曰:“诗三百(1),一言以蔽(2)之,曰:“思无邪(3)。”
          【注释】
          (1)诗三百:诗,指《诗经》一书,此书实有305篇,三百只是举其整数。
          (2)蔽:概括的意思。
          (3)思无邪:此为《诗经·鲁颂》上的一句,此处的“思”作思想解。无邪,一解为“纯正”,一解为“直”,后者较妥。
          【译文】
          孔子说:“《诗经》三百篇,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它,就是‘思想纯正’。”
          【评析】
          孔子时代,可供学生阅读的书还不很多,《诗经》经过孔子的整理加工以后,被用作教材。孔子对《诗经》有深入研究,所以他用“思无邪”来概括它。《论语》中解释《诗经》的话,都是按照“思无邪”这个原则而提出的。

       

          【原文】
          2·3 子曰:“道(1)之以政,齐(2)之以刑,民免(3)而无耻(4),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5)。”
          【注释】
          (1)道:有两种解释:一为“引导”;二为“治理”。前者较为妥贴。
          (2)齐:整齐、约束。
          (3)免:避免、躲避。
          (4)耻:羞耻之心。
          (5)格:有两种解释:一为“至”;二为“正”。
          【译文】
          孔子说:“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约束他们,老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惩,却失去了廉耻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就守规矩了。”
          【评析】
          在本章中,孔子举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治国方针。孔子认为,刑罚只能使人避免犯罪,不能使人懂得犯罪可耻的道理,而道德教化比刑罚要高明得多,既能使百姓守规蹈矩,又能使百姓有知耻之心。这反映了道德在治理国家时有不同于法制的特点。但也应指出:孔子的“为政以德”思想,重视道德是应该的,但却忽视了刑政、法制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

       

          【原文】
          2·4 子曰:“吾十有(1)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2),四十而不惑(3),五十而知天命(4),六十而耳顺(5),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6)。”
          【注释】
          (1)有:同“又”。
          (2)立:站得住的意思。
          (3)不惑:掌握了知识,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
          (4)天命:指不能为人力所支配的事情。
          (5)耳顺:对此有多种解释。一般而言,指对那些于己不利的意见也能正确对待。
          (6)从心所欲不逾矩:从,遵从的意思;逾,越过;矩,规矩。
          【译文】
          孔子说:“我十五岁立志于学习;三十岁能够自立;四十岁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岁懂得了天命;六十岁能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不觉得不顺;七十岁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规矩。”
          【评析】
          在本章里,孔子自述了他学习和修养的过程。这一过程,是一个随着年龄的增长,思想境界逐步提高的过程。就思想境界来讲,整个过程分为三个阶段:十五岁到四十岁是学习领会的阶段;五十、六十岁是安心立命的阶段,也就是不受环境左右的阶段;七十岁是主观意识和作人的规则融合为一的阶段。在这个阶段中,道德修养达到了最高的境界。孔子的道德修养过程,有合理因素:第一,他看到了人的道德修养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能一下子完成,不能搞突击,要经过长时间的学习和锻炼,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第二,道德的最高境界是思想和言行的融合,自觉地遵守道德规范,而不是勉强去做。这两点对任何人,都是适用的。

       

          【原文】
          2·5 孟懿子(1)问孝,子曰:“无违。(2)”樊迟(3)御(4),子告之曰:“孟孙(5)问孝于我,
      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注释】
          (1)孟懿子:鲁国的大夫,三家之一,姓仲孙,名何忌,“懿”是谥号。其父临终前要他向孔子学礼。
          (2)无违:不要违背。
          (3)樊迟:姓樊名须,字子迟。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46岁。他曾和冉求一起帮助季康子进行革新。
          (4)御:驾驭马车。
          (5)孟孙:指孟懿子。
          【译文】
          孟懿子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孝就是不要违背礼。”后来樊迟给孔子驾车,孔子告诉他:“孟孙问我什么是孝,我回答他说不要违背礼。”樊迟说:“不要违背礼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父母活着的时候,要按礼侍奉他们;父母去世后,要按礼埋葬他们、祭祀他们。”
          【评析】
          孔子极其重视孝,要求人们对自己的父母尽孝道,无论他们在世或去世,都应如此。但这里着重讲的是,尽孝时不应违背礼的规定,否则就不是真正的孝。可见,孝不是空泛的、随意的,必须受礼的规定,依礼而行就是孝。

       

          【原文】
          2·6 孟武伯(1)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2)。”
          【注释】
          (1)孟武伯:孟懿子的儿子,名彘。武是他的谥号。
          (2)父母唯其疾之忧:其,代词,指父母。疾,病。
          【译文】
          孟武伯向孔子请教孝道。孔子说:“对父母,要特别为他们的疾病担忧。(这样做就可以算是尽孝了。)”
          【评析】
          本章是孔子对孟懿子之子问孝的答案。对于这里孔子所说的父母唯其疾之忧,历来有三种解释:1.父母爱自己的子女,无所不至,唯恐其有疾病,子女能够体会到父母的这种心情,在日常生活中格外谨慎小心,这就是孝。2.做子女的,只需父母在自己有病时担忧,但在其他方面就不必担忧了,表明父母的亲子之情。3.子女只要为父母的病疾而担忧,其他方面不必过多地担忧。本文采用第三种说法。

       

          【原文】
          2·7 子游(1)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2),不敬,何以别乎?”
          【注释】
          (1)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吴人,比孔子小45岁。
          (2)养:音yàng。
          【译文】
          子游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如今所谓的孝,只是说能够赡养父母便足够了。然而,就是犬马都能够得到饲养。如果不存心孝敬父母,那么赡养父母与饲养犬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评析】
          本篇还是谈论孝的问题。对于“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一句,历来也有几种不同的解释。一是说狗守门、马拉车驮物,也能侍奉人;二是说犬马也能得到人的饲养。本文采用后一种说法,困为此说比较妥贴。

       

         【原文】
          2·8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1)。有事,弟子服其劳(2);有酒食,先生(3)馔(4),曾是以为孝乎?”
          【注释】
          (1)色难:色,脸色。难,不容易的意思。
          (2)服劳:服,从事、担负。服劳即服侍。

          (3)先生:先生指长者或父母;前面说的弟子,指晚辈、儿女等。
           (4)馔:音zhuàn,意为饮食、吃喝。
         【译文】
          子夏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当子女的要尽到孝),最不容易的就是对父母和颜悦色,仅仅是有了事情,儿女需要替父母去做,有了酒饭,让父母吃,难道能认为这样就可以算是孝了吗?”
          【评析】
          本篇的第5、6、7、8章,都是孔子谈论有关孝的问题。孔子所提倡的孝,体现在各个方面和各个层次,反映了宗法制度的需要,适应了当时社会的需要。一个共同的思想,就是不仅要从形式上按周礼的原则侍奉父母,而且要从内心深处真正地孝敬父母。

       

         【原文】
          2·9 子曰:“吾与回(1)言,终日不违(2),如愚。退而省其私(3),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注释】
          (1)回:姓颜名回,字子渊,生于公元前521年,比孔子小30岁,鲁国人,孔子的得意门生。
          (2)不违:不提相反的意见和问题。
          (3)退而省其私:考察颜回私下里与其他学生讨论学问的言行。
          【译文】
          孔子说:“我整天给颜回讲学,他从来不提反对意见和疑问,像个蠢人。等他退下之后,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论,发现他对我所讲授的内容有所发挥,可见颜回其实并不蠢。”
          【评析】
          这一章讲孔子的教育思想和方法。他不满意那种“终日不违”,从来不提相反意见和问题的学生,希望学生在接受教育的时候,要开动脑筋,思考问题,对老师所讲的问题应当有所发挥。所以,他认为不思考问题,不提不同意见的人,是蠢人。

       

         【原文】
          2·10 子曰:“视其所以(1),观其所由(2),察其所安(3),人焉廋(4)哉?人焉廋哉?”
         【注释】
          (1)所以:所做的事情。
          (2)所由:所走过的道路。
          (3)所安:所安的心境。
          (4)廋:音sōu,隐藏、藏匿。
          【译文】
          孔子说:“(要了解一个人),应看他言行的动机,观察他所走的道路,考察他安心干什么,这样,这个人怎样能隐藏得了呢?这个人怎样能隐藏得了呢?”
          【评析】
          本文主要讲如何了解别人的问题。孔子认为,对人应当听其言而观其行,还要看他做事的心境,从他的言论、行动到他的内心,全面了解观察一个人,那么这个人就没有什么可以隐埋得了的。

       

          【原文】
          2·11 子曰:“温故而知新(1),可以为师矣。”
          【注释】
          (1)温故而知新:故,已经过去的。新,刚刚学到的知识。
          【译文】
      孔子说:“在温习旧知识时,能有新体会、新发现、就可以当老师了。”
          【评析】
          “温故而知新”是孔子对我国教育学的重大贡献之一,他认为,不断温习所学过的知识,从而可以获得新知识。这一学习方法不仅在封建时代有其价值,在今天也有不可否认的适应性。人们的新知识、新学问往往都是在过去所学知识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因此,温故而知新是一个十分可行的学习方法。

       

          【原文】
          2·12 子曰:“君子不器(1)。”
          【注释】
          (1)器:器具。
          【译文】
          孔子说:“君子不像器具那样,(只有某一方面的用途)。”
          【评析】
           君子是孔子心目中具有理想人格的人,非凡夫俗子,他应该担负起治国安邦之重任。对内可以妥善处理各种政务;对外能够应对四方,不辱君命。所以,孔子说,君子应当博学多识,具有多方面才干,不只局限于某个方面,因此,他可以通观全局、领导全局,成为合格的领导者。这种思想在今天仍有可取之处。

       

          【原文】
          2·13 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译文】
          子贡问怎样做一个君子。孔子说:“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再说出来,(这就够说是一个君子了)。”
          【评析】
          做一个有道德修养、有博学多识的君子,这是孔子弟子们孜孜以求的目标。孔子认为,作为君子,不能只说不做,而应先做后说。只有先做后说,才可以取信于人。

       

          【原文】
      2·14 子曰:“君子周(1)而不比(2),小人比而不周。”
          【注释】
          (1)周:合群。
          (2)比:音bì,勾结。
          (3)小人:没有道德修养的凡人。
          【译文】
          孔子说:“君子合群而不与人勾结,小人与人勾结而不合群。
          【评析】
          孔子在这一章中提出君子与小人的区别点之一,就是小人结党营私,与人相勾结,不能与大多数人融洽相处;而君子则不同,他胸怀广阔,与众人和谐相处,从不与人相勾结,这种思想在今天仍不失其积极意义。

       

          【原文】
          2·15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1),思而不学则殆(2)。”
          【注释】
          (1)罔:迷惑、糊涂。
          (2)殆;疑惑、危险。
          【译文】
          孔子说:“只读书学习,而不思考问题,就会罔然无知而没有收获;只空想而不读书学习,就会疑惑而不能肯定。“
          【评析】
          孔子认为,在学习的过程中,学和思不能偏废。他指出了学而不思的局限,也道出了思而不学的弊端。主张学与思相结合。只有将学与思相结合,才可以使自己成为有道德、有学识的人。这种思想在今天的教育活动中有其值得肯定的价值。

       

          【原文】
          2·16 子曰:“攻(1)乎异端(2),斯(3)害也已(4)。”
          【注释】
          (1)攻:攻击。有人将“攻”解释为“治”。不妥。
          (2)异端:不正确的言论。另外、不同的一端。
          (3)斯:代词,这。
          (4)也已:这里用作语气词。
          【译文】
          孔子说:“攻击那些不正确的言论,祸害就可以消除了。”


          【原文】
          2·17 子曰:“由(1),诲女(2),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注释】
          (1)由:姓仲名由,字子路。生于公元前542年,孔子的学生,长期追随孔子。
          (2)女:同汝,你。
          【译文】
          孔子说:“由,我教给你怎样做的话,你明白了吗?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就是智慧啊!”
          【评析】
          本章里孔子说出了一个深刻的道理:“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对于文化知识和其他社会知识,人们应当虚心学习、刻苦学习,尽可能多地加以掌握。但人的知识再丰富,总有不懂的问题。那么,就应当有实事求是的态度。只有这样,才能学到更多的知识。

       

          【原文】
          2·18 子张(1)学干禄(2),子曰:“多闻阙(3)疑(4),慎言其余,则寡尤(5);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注释】
          (1)子张:姓颛孙名师,字子张,生于公元前503年,比孔子小48岁,孔子的学生。

          (2)干禄:干,求的意思。禄,即古代官吏的俸禄。干禄就是求取官职。
          (3)阙:缺。此处意为放置在一旁。
          (4)疑:怀疑。
          (5)寡尤:寡,少的意思。尤,过错。
          【译文】
          子张要学谋取官职的办法。孔子说:“要多听,有怀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说,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出来,这样就可以少犯错误;要多看,有怀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做,其余有握的,也要谨慎地去做,就能减少后悔。说话少过失,做事少后悔,官职俸禄就在这里了。”
          【评析】
          孔子并不反对他的学生谋求官职,在《论语》中还有“学而优则仕”的观念。他认为,身居官位者,应当谨言慎行,说有把握的话,做有把握的事,这样可以减少失误,减少后悔,这是对国家对个人负责任的态度。当然这里所说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为官的方法,也表明了孔子在知与行二者关系问题上的观念,是对上一章“知之为知之”的进一步解说。

       

          【原文】
          2·19 哀公(1)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2):“举直错诸枉(3),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1)哀公:姓姬名蒋,哀是其谥号,鲁国国君,公元前494--前468年在位。
          (2)对曰:《论语》中记载对国君及在上位者问话的回答都用“对曰”,以表示尊敬。
          (3)举直错诸枉:举,选拔的意思。直,正直公平。错,同措,放置。枉,不正直。
          【译文】
          鲁哀公问:“怎样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回答说:“把正直无私的人提拔起来,把邪恶不正的人置于一旁,老百姓就会服从了;把邪恶不正的人提拔起来,把正直无私的人置于一旁,老百姓就不会服从统治了。”
          【评析】
          亲君子,远小人,这是孔子一贯的主张。在选用人才的问题上仍是如此。荐举贤才、选贤用能,这是孔子德治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宗法制度下的选官用吏,唯亲是举,非亲非故者即使再有才干,也不会被选用。孔子的这种用人思想可说在当时是一大进步。“任人唯贤”的思想,在今天不失其珍贵的价值。

       

          【原文】
          2·20 季康子(1)问:“使民敬、忠以(2)劝  (3),如之何?”子曰:“临(4)之以庄,则敬;孝慈(5),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注释】
          (1)季康子:姓季孙名肥,康是他的谥号,鲁哀公时任正卿,是当时政治上最有权势的人。
          (2)以:连接词,与“而”同。
          (3)劝:勉励。这里是自勉努力的意思。
          (4)临:对待。
          (5)孝慈:一说当政者自己孝慈;一说当政者引导老百姓孝慈。此处采用后者。
          【译文】
          季康子问道:“要使老百姓对当政的人尊敬、尽忠而努力干活,该怎样去做呢?”孔子说:“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老百姓,他们就会尊敬你;你对父母孝顺、对子弟慈祥,百姓就会尽忠于你;你选用善良的人,又教育能力差的人,百姓就会互相勉励,加倍努力了。”
          【评析】
          本章内容还是在谈如何从政的问题。孔子主张“礼治”、“德治”,这不单单是针对老百姓的,对于当政者仍是如此。当政者本人应当庄重严谨、孝顺慈祥,老百姓就会对当政的人尊敬、尽忠又努力干活。

       

          【原文】
          2·21 或(1)谓孔子曰:“子奚(2)不为政?”子曰:“《书》(3)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4),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注释】
          (1)或:有人。不定代词。
          (2)奚:疑问词,相当于“为什么”。
          (3)《书》:指《尚书》。
          (4)施于有政:施:一作施行讲;一作延及讲。
          【译文】
          有人对孔子说:“你什么不从事政治呢?”孔子回答说:“《尚书》上说,‘孝就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把这孝悌的道理施于政事,也就是从事政治,又要怎样才能算是为政呢?”
          【评析】
          这一章反映了孔子两方面的思想主张。其一,国家政治以孝为本,孝父友兄的人才有资格担当国家的官职。说明了孔子的“德治”思想主张。其二孔子从事教育,不仅是教授学生的问题,而且是通过对学生的教育,间接参与国家政治,这是他教育思想的实质,也是他为政的一种形式。
          【原文】
          2·22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1),小车无軏(2),其何以行之哉?”
          【注释】
          (1)輗:音ní,古代大车车辕前面横木上的木销子。大车指的是牛车。
          (2)軏:音yuè,古代小车车辕前面横木上的木销子。没有輗和軏,车就不能走。
          【译文】
          孔子说:“一个人不讲信用,是根本不可以的。就好像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它靠什么行走呢?”
          【评析】
          信,是儒家传统伦理准则之一。孔子认为,信是人立身处世的基点。在《论语》书中,信的含义有两种:一是信任,即取得别人的信任,二是对人讲信用。在后面的《子张》、《阳货》、《子路》等篇中,都提到信的道德。
          【原文】
          2·23子张问:“十世(1)可知也?”子曰:殷因(2)于夏礼,所损益(3)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注释】
          (1)世:古时称30年为一世。也有的把“世”解释为朝代。
          (2)因:因袭:沿用、继承。
          (3)损益:减少和增加,即优化、变动之义。
          【译文】
          子张问孔子:“今后十世(的礼仪制度)可以预先知道吗?”孔子回答说:“商朝继承了夏朝的礼仪制度,所减少和所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朝又继承商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的和所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将来有继承周朝的,就是一百世以后的情况,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评析】
          本章中孔子提出一个重要概念:损益。它的含义是增减、兴革。即对前代典章制度、礼仪规范等有继承、没袭,也有改革、变通。这表明,孔子本人并不是顽固保守派,并不一定要回到周公时代,他也不反对所有的改革。当然,他的损益程度是受限制的,是以不改变周礼的基本性质为前提的。
          【原文】
          2·24 子曰:“非其鬼(1)而祭之;谄(2)也。见义 (3)不为,无勇也。”
          【注释】
          (1)鬼:有两种解释:一是指鬼神,二是指死去的祖先。这里泛指鬼神。
          (2)谄:音chǎn ,谄媚、阿谀。
          (3)义:人应该做的事就是义。
          【译文】
          孔子说:“不是你应该祭的鬼神,你却去祭它,这就是谄媚。见到应该挺身而出的事情,却袖手旁观,就是怯懦。”
          【评析】
          在本章中,孔子又提出“义”和“勇”的概念,这都是儒家有关塑造高尚人格的规范。《论语集解》注:义,所宜为。符合于仁、礼要求的,就是义。“勇”,就是果敢,勇敢。孔子把“勇”作为实行“仁”的条件之一,“勇”,必须符合“仁、义、礼、智”,才算是勇,否则就是“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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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中国哲学的特质 》
         牟宗三著
        再版自序
          此小冊便於初学,但因是简述,又因顺记录文略加修改而成,故不能期其严格与精密。倘有不尽不谛或疏闊处,尤其关於《论》、《孟》与《中庸》、《易传》之关係处倘有此病,则请以《心体与性体》之综论部为准,以求谛当,勿以生误解也。   此讲辞以儒家为主,盖以其为主流故也。若通过《才性与玄理》、《心体与性体》、《佛性与般若》,再加以综括之简述,则当更能尽「中国哲学的特质」一题名 之實,而凡所述者亦当更能較精当而切要。惟如此之简述,內容虽可較豐富,然与西方哲学相对較以显特质,即使不加上道家与佛教,亦无本质的影响也。故此小冊 题名曰「中国哲学的特质」,縱使內容只限於儒家,亦无过。
        中华民国六十三年八月 牟 宗 三 序於香港

        (二) 性与天道。
          虽然孔子一向被人尊为圣人,但是孔子自己不敢认为自己是圣人,他说:「若仁与圣,则吾岂敢」? 仁与圣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在现实世界里,是不可能有圣人的,因为某纵使在世界里最受尊崇,一旦他自称为圣人,自命到达最高境界,那么他的境界就不是最高的,所以已不可算是圣人了。圣人的产生,必由于后人的推崇,便是这个道理。孔子提出「仁」为道德人格发展的最高境界。至孟子,便直说:「仁且智,圣也」。仁智并举,并不始自孟子。孔子即已仁智对显。如仁者安仁,智者欣仁。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智者动,仁者静。等等,便是仁智对显,而以仁为主。孔孟的智绝对不是理智活动的智,而是生命的通体透明。「仁且智」既是说生命既能表现仁,又能里外明澈,毫无幽暗。仁的主要表现是爱,但当然不是所「溺爱」。我国的老生常谈「溺爱不明」表示出溺爱就是不明之爱,即是无智之爱。无智的愛当然不够理想,因此道德生命的莹明清澈的水晶体,从任何一个角度看去都可以窥其全豹,绝无隐曲于其中,绝无半点瑕疵。这样没有隐曲之私,通体光明莹澈的生命,可以经得起任何的引诱与试探,能够抵得住一切的磨折与风浪,永远不会见利忘义,或者沦落到「利令智昏」的境地。见利忘义或者利令智昏,便是生命藏有隐曲,使本有的仁心仁性亦无从透显。孔子以仁为主,以「仁者」为最高境界。此时仁的意义最广大,智当然亦藏于仁之中,一切德亦藏于其中。孟子仁义礼智并举,这是说我们的心性。说「仁且智圣也」,实亦赅括义于礼。这是自表现我们的心性说,并举仁与智,就是为了特注重智对仁的扶持作用。这样说时,仁的涵义不得不收窄一点。仁与智并讲,显出仁智的双成。

          至于孔子思想中第二行的「性与天道」,那不是孔子最先讲的,而是孔子以前的古老传统。论语载有这问题的最佳参考,就是子贡所说的:「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所谓「文章」,当然不是文学作品,而是成文而昭彰的东西,其中最典型的应是实际的工作或事业。其次,「不可得而闻」向来有相异的两种解说,第一种是说孔子认为性与天道过分玄妙深奥,索性根本不谈它们。另一种说法认为孔子不是不讲性与天道,只因性与天道不易为青年学生所领悟,所以很少提及。我们可以推想,子贡说「不可得而闻」那话时,年龄一定不小了,最低限度他可略懂性与天道的道理。如此,他所说的「不可得而闻」其实是对孔子的赞叹,这赞叹又表示子贡对性与天道有若天程度的解悟。也许,孔子的确很少谈论性与天道,从论语看来是如此;然而,孔子五十而读易,至「韋编三绝」,而且又曾赞易,显然他对易经下了一番功夫。易经的中心就是性与与天道,因此孔子对性与天道,碓曾下了一番研究的心血。说孔子对于性与天道根本不谈,或根本无领悟,那是不对的。不过他不愿客观地空谈,而却开辟了仁智圣的领域。只要践仁成圣,即可契悟天道。

          如要明白孔子对天道、天命的看法,必先参考所谓「三畏」之说。孔子说:「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畏」是敬畏之畏,非畏惧之畏,敬畏与虔诚,都是宗教意识,表示对超越者的归依。所谓超越者,在西方是God,在中国儒家则规定是天命与天道。孔子的「三畏」思想,便是认为一个健康的人格,首先必要敬畏天命。换句话说,如果缺乏超越感,对超越者没有衷诚的虔敬与信念,那末一个人不可能成就伟大的人格。

          然而,性与天道並非孔子開闢的思路﹐他所開闢的思路就是仁與聖的一路。顯然﹐孔子對性與天道這这一传统思路的念念不忘的。如此我们可以推想,孔子谈论仁、智、圣的时候,必已具有一种内心的超越企向,或者说具有一种内在的超越鼓舞,这企向或鼓舞,就是他的对于天命天道的契悟与虔敬。实在说来,孔子是以仁智与圣来遥契性与天道。至此,我们自然会发生下列两个重要的问题:
          (一) 仁、智、圣有何作用?
          (二) 仁、智、圣如何遥契性与天道?
        由于时间所限,这一讲首先解决第一个问题。

          仁、智、圣的作用,可从两面说明。首先仁、智、圣是以成聖为目标,指出道德人格向上发展的最高境界,换句话说,便是指出人生修养的轨道或途径,同时指出了人生最高的理想价值。在西方,耶教不教人成就一个基督,而是教人成就一个基督徒(Follower of Christ) 。耶稣叫人跟他走以获得真正的生命,然而跟他最高限度只是一个忠实的跟从者,到底不能成为基督,因为基督根本不是人,而是神或 神而人(God-man) ,即以人的形态出现的神,在此人可希望做他的随从,而永不可「希神」的。中国的儒家圣人教人希圣希贤,而圣人也是人,因此希圣是的确可以的,不须要说只可希望做圣人的随从。东方的另一大思想--佛教,教人成佛,而亦 的确可成佛,不只成为佛的随从。这是儒、佛二教异于耶教的一重大之点。因此,亦可看出,孔子始创的仁与圣一路,确是中国思想史上的一个大跃进。

          上面是内在地说明仁的作用。如要外在地说明,仁的作用便是遙契性与天道。成圣并非以工作才能为标准,现实社会上所表现的才干与一切聪明才智,都不足以成就圣人,充其量只能成就专家或者英雄。因此,仁的作用内在地讲是成圣,外在地讲的时候,必定要遙契超越方面的性与天道。仁和智的本体不是限制于个人,而是同时上通天命和天道的。易乾大言说:「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可知要成为「大人」,必要与天地合德,那就是说,个人生命应与宇宙生命取得于质上的融合无间(或说和合 Conciliation) 。天地之德当然是上一讲所引证的「维天之命,于穆不已」所表示的创生不息的本质。大人与天地合德,就是说要与天地同有创生不已的本质。用今日的语言解释,就是要正视自己的生命,经常保持生命不「物化」(Materialization) ,不物化的生命才是真实的生命,因为他表示了「生」的特质。此生命当然是精神生命,不是自然生命,而是好比耶稣所说「我是道路、真理、生命」中的生命。「大人」又要「与鬼神合其吉凶」,说明了大人的生命,应与宇宙的幽明两面都能做到息息相通的境界。换句话说:便是人生的幽明两面应与宇宙的幽明两面互相感通而配合。宇宙的幽明两面是人所共知的,例如神、白昼、春夏都可认为是宇宙的光明面,而鬼、黑夜、秋冬都可认为是宇宙的幽暗面。人生亦如宇宙,有著明暗的两面,譬如生是明,死是幽。要了解宇宙的全幅意义,必要并看宇宙的幽明两面;同理,要了解人生的全幅意義,必要并观人的生死。所谓「大人」,须以全幅生命与宇宙打成一片。如此,仁、智、圣的本体不是封闭的,而是直往上通,与天命天道遥遥地互相契接。

          解决了仁、智、圣的作用问题之后,我们很自然地引发另一问题--怎样使仁、智、圣能和性与天道相契接? 即是:怎样才可与宇宙打成一片? 关此,首先须要说明「仁」一概念的全幅意义。根据论语总观「仁」的意义,可知一个人如何可成仁者或圣人,亦可知仁者或圣人如何能与宇宙打成一片。照讲者个人的了解,孔子的「仁」具有一列两大特质:

        (一) 觉 -- 不是感官知觉或感觉(Perception or Sensation) ,而是悱恻之感,即论语所言的「不安」之感,亦即孟子所谓恻隐之心或不忍人之心。有觉,才可有四端之心,否则便可说是麻木,中国成语「麻木不仁」便指出了仁的特性是有觉而不是麻木。一个人可能在钱财贷利方面有很强烈的知觉或感觉,但他仍可能是麻大不仁的,尽管他有多么厉害的聪明才智。那是因为「觉」是指点道德心灵(Moral mind) 的,有此觉才可感到四端之心。

        (二) 健 -- 是易经「健行不息」之健。易经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所谓「天行健」可说是「维天之命,于穆不已」的另一种表示方式。君子看到天地的健行不息,觉悟到自己亦要效法天道的健行不息。这表示我们的生命,应通过觉以表现健,或者说,要像天一样,表现创造性,因为天的德(本质) 就是创造性的本身。至于「健」字的含义,當然不是体育方面健美之健,而是纯粹精神上的创生不已。

          从上述的两种特性作进一步的了解,我们可以这样正面地描述「仁」,说「仁以感通为性,以润物为用」。感通是生命(精神方面的) 的层层扩大,而且扩大的过程没有止境,所以感通必以与宇宙万物为一体为终极,也就是说,以「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与四时合序、与鬼神合吉凶」为极点。润物是在感通的过程中予人以温暖,并且甚至能够引发他人的生命。这样的润泽作用,正好比甘霖对于草木的润泽。仁的作用既然如此深远广大,我们不妨说仁代表真实的生命(Real life) ;既是真实的生命,必是我们真实的本体(Real Substance) ;真实的本体当然又是真正的主体(Real Subject) ,而真正的主体就是真我(Real Self) 。至此,仁的意义与价值已昭然若揭。孔子建立「仁」这个内在的根,天道只有高高在上,永远不可亲切近人。因此,孔子的「仁」,实为天命、天道的一个「印证」(Verific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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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仁、智、圣遥契性、天之雙重意义》  由仁、智、圣遥遥地与「性与天道」相契合,含有两种的意义︰

            (一) 超越的遥契。这方面的含义可从论语中孔子的几句话看出︰

          A「子曰︰莫我知也夫! 子贡曰︰何为其莫知子也? 子曰︰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B「五十而知天命」
          C「畏天命」

          孔子所说的「莫我知也夫!」是意味深长的慨叹,所以它引起子贡的发问。然而,孔子并不作正面的直接答覆,而把子贡的问题撇开,从另一方面间接地答覆。孔子认为不应怨天尤人,即是不应把痛苦与罪过的责任推卸到自身以外,而应努力不懈地做自身的「下学」的践仁功夫,以期「上达」的效果。「上达」什么呢? 显然是天命、天道。「上达」就是古语「上达天德」的意思。天德、天命、天道其实没有很大的差别。所谓「下学」的学,即是孔子所说的「学而时习之」的学。虽然这种「学」与追求专门知识的「学」,都是从累积经验开始做去,但是它们有本质上的差别︰追求专门知识的「学」,是以成专家为目的,并无德性修养的意味,「下学而上达」的「学」,當然亦须从日常生活的实际经验著手,可是它以上达天德为最终目标。用现代化的语言来解释,它的作用是把知识消化于生命,转化为生命所具有的德性。因此,「下学」的材料极为广泛,礼、乐、射、御、书、数之類通通要学,只是在学习期间,没有成为某方面专家的企图,心中念念不忘便是怎么转化经验知识为内在的德性,简单地说,就是怎样转智为德。然而,这转化不是容易得来的,它必须通过内心的觉悟,因此古人之训释「学」为「觉」极有意义。「觉」等于德性之开启或悟发,当然不是凭空地开启,而是从经验知识的获得开始。

            孔子认为从下学可以上达,那就是说︰只须努力践仁,人便可遥契天道,即是使自己的生命与天的生命相契接,所以孔子作出「知我者其天乎」感叹。「知我其天」表示如果人能由践仁而喻解天道的时候,天反过来亦喻解人,此时天人的生命互相感通,而致产生相当程度的互相了解。这样的契接方式,我们可以名之为「默契」。正如宗教上的「灵修」或者「培灵」的功夫,也是冀求天人的感通应接,例如耶教亦有这样的义理︰如你能与上帝感通,那末上帝的灵,自然降临到你的身上。而在感通的过程中,你与上帝就可以互相喻解了。儒教中的天人感通,也只是一个精神生活上的境界。这境界的获得,当然是谈何容易。世人皆知人与人之间的真正感通已极难能可贵。古语有云︰「人生得一自己,可以无憾」。可见人间的互相感通已极可珍视。人生数十年,常苦未得一知己。人与人都如此,人与天的感通更难。孔子的下学上达,便是希冀与天成为知己。

            知天当然不易,所以孔子的生命,经过一番践仁的功夫,直到五十岁才敢说「知天命」。人当盛年,往往由于生命力发展已趋高峰,而表露出惊人的英雄气慨,壮志豪情。然而到行年五十之时,原始生命的高潮已过,英雄气概与壮志豪情便一一收敛而趋向恬淡的思维。孔子行年五十,由于不断的践仁,生命更精纯了,思想更精微了,德性人格向上发展了,人生境界亦向上提高了,因他敢说「五十而知天命」。在孔子,五十是德性人格一大转进的年龄,是与天相知的年龄。

            然而,这种与超越者的相知,绝不是经验知识(Empirical Knowledge) 或者科学知识(Scientific Knowledge) 的知,这样的知愈丰富,人便愈自豪,愈缺乏对超越者的敬畏。但是知天的知,必然引生敬畏的意识,敬畏是宗教意识。天道高高在上,人只能遥遥地与它相契接,又怎能没有敬畏呢? 故此敬畏的意识是从遥契而来的。从知天而至畏天命,表示仁者的生命与超越者的关系。但是在此我们先要了解的,就是暂时不要把天命、天道了解为「形而上的实体」(Metaphysical Reality) ,尽管在儒家思想中天命、天道确有「形上实体」的含义。在前第四讲里,我们知此含义从古就有。我们可从诗「唯天之命,于穆不已」、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以及刘康公所谓「民受天地之中以生」,就可看出。后来宋儒则把此义概括为「天命流行」。把天命、天道说成形而上的实体,或「天命流行之体」,这是了解儒家的「天」的一个方式。但是孔子所说的「知我其天」,「知天命」与「畏天命」的天,都不必只是形上实体的意义。因为孔子的生命与超越者的遥契关系实比较近乎宗教意识。孔子在他与天遥契的精神境界中,不但没有把天拉下来,而且把天推远一点。在其自己生命中可与天遥契,但是天仍然保持它的超越性,高高在上而为人所畏。因此,孔子所说的天比较含有宗教上「人格神」(Personal God) 的意味。而因宗教意识属于超越意识,我们可以称这种遥契为「超越的」(Transcendent) 遥契。否则,「知我其天」等话是无法解释的。我们可以说,在孔子的践仁过程中,其所遥契的天实可有两种意义。从理上说,它是形上的实体。从情上说,它是人格神。而孔子的超越遥契,则似乎偏重后者。这是圣者所必然有的情绪。与这种遥契相对照的,是︰
            
            (二)「内在的」(Immanent) 遥契。「超越的」与「内在的」是反字,顾名思义,可知内在的遥契,不是把天命、天道推远,而是一方把它收进来作为自己的性,一方又把它转化而为形上实体。这种思想,是自然地发展而来的,主要表现于中庸的几段︰

            A「唯天下之至诚,为能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知天地之化育。夫焉有所倚? 肫肫其仁,渊渊其渊,浩浩其天。苟不固聪明圣智达天德者,其孰能知之?」

          可见中庸把天命、天道,转从其化育的作用处了解。首先,中庸对于「至诚」之人作了一个生动美妙的描绘。「肫肫」是诚恳笃实之貌。至诚的人有诚意 (Sincerity) 有「肫肫」的样子,便可有如渊的深度,而且有深度才可有广度,有如天浩大的广度。如此,天下至诚者的生命,外表看来既是诚笃,而且有如渊之深的深度,有如天浩大的广度。生命如此诚笃深广,自可与天打成一片,洋然无间了。如果生命不能保持聪明圣智,而上达天德的境界,又岂能与天打成一片,从而了解天道化育的道理呢? 当然,能够至诚以上达天德,便是圣人了。由此可明︰孔子对天的超越遥契,是比较富有宗教意味的;而发展至中庸,讲内在的遥契,消除了宗教意味,而透显了浓烈的哲学意味。超越的遥契是严肃的、浑沌的、神圣的宗教意味,而内在的遥契则是亲切的、明朗的哲学意味。让我再看另段︰

             B「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可以尽天道的一言便是「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为物不贰」指出天道精纯不杂的本质,正因为精纯,故又是精诚。正因为精诚深奥,所以它「生物不测」。可见中庸从「生物不测」的生化原则来了解天道。中庸又云︰

            C「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能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

          「天下至诚」的人可尽已、尽人、尽物的性,因而可以参赞天地的化育。由于天地的本质就是生长化育,当人参天地而为三的时候,便已等于参与 (Participate) 并且赞助(Patronize) 天地的化育了。人生于地之上、天之下,参入天地之间,形成一个「三极」的结构。三者同以化育为作用,所以天地人可谓「三位一体」(Trinity) 。三位之中,本来只有天地二极以生化为本质,可是人的「精诚」所至,可以不断地向外感通,造成一条连绵不断的感通流,流到甚么就可尽甚么的性,感通的最后就是与天地相契接,与天地打成一片。这种契接的方式显然不是超越的,而是内在的。然而,天下的至诚只是绝无仅有的圣人,次于圣人的贤人唯有「致曲」。中庸接著上引一段而说︰

             D「其次致曲,曲能有诚。诚则形,形则著,著则明,明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唯天下至诚为能化。」

          圣人之下的贤人,生命未臻精纯,因此须要自其一偏(曲) 而推极(致) ,以至于「诚」的境界。由诚而有明、著、形、动、变、化的六个步骤。这全部过程以「化」为终极。诚者的生命健行不息,能够如天地一样起著化育的作用。由此段话,亦可见天命流行是何等的「于穆不已」。但是虽能致曲有诚,人究道竟不如天,所以中庸又说︰

            E「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

          中庸视「诚」为天之道,即自然而然之道,自然是诚体流行。而「诚之」的修养功夫,则是「人之道」,即由「诚之」之工夫以求恢复天所赋予自己的「诚」的本体或本性。由此可见︰中庸的「诚」实与孔子的「仁」相合(Identical) 。「诚」可被视为天道。「仁」有「肫肫」、「渊渊」、「浩浩」的特性,它的感通与扩充当然无穷无尽,它的参赞化育的作用亦无穷无尽,故此孔子的「仁」亦可被视为天道。人可从诚或仁去了解天道。至此,传统思想中高高在上的天道,经过中庸的发展,而致完全可被人通过仁与诚去体会、去领悟。如是天、天道、天命的「内容的意义」可以完全由仁与诚的意义去证实它为一「生化原则」,因此可以说为「天命流行之体」。这种印证的了解,我们叫它是「内容的了解」 (Intensional understanding) 。不作内容的了解,天命、天道对人只有如雾里的香花,人只知其为香,而永远看它不清楚。这里,我们可以把中庸以前儒家思想中一系列的重要概念,加以最具概括性的总结。我们不妨把它们写成一串恒等式︰

            天命、天道(诗、书等古籍)= 仁(论语)= 诚(中庸)= 创造原理(Principle of Creativity)= 一个生化原理(创造原理的旧名词,就是生化原理) 。对这恒等式最重要的说明,就是︰天命、天道的传统观念,发展至中庸,已转为「形而上实体」一义。

            以上说明了两种似乎相反的遥契方式。我自然要问︰究意这两种方式,是否含有不可统一的矛盾冲突? 很容易看出,它们并无冲突。由超越的遥契发展为内在的遥契,是一个极其自然的进程。前者把天道推远一点,以保存天道的超越性;后者把天道拉进人心,使之「内在化」,(Innerize) ,不再为敬畏的对象,而转化为一形而上的实体。这两种遥契的产生先后次序与其过渡,都十分容易了解。因为人类最先对于高高在上,深奥不测的天必然引发人类对它的敬畏;然而日又久了,人类对天的了解渐深︰假如在天灾深重的地区(猶太是典型) ,人不得不深化(Deepen) 了对天的敬畏,特别是「畏」惧,而致产生恐怖意识,结果凝铸出一个至高无上的天帝God,宗教由此而出。假如在天灾不致过份深重,农作足以养生的地区(中国典型) ,人类往往能够以农作的四时循环,以及植物的生生不息体悟出天地创生化育的妙理。首先对这妙理欣赏和感恩,冲淡了对天的敬畏观念,然后,主体方面的欣赏和感恩,经年累月地在世世代代的人心中不断向上跃动,不断勇敢化,而致肯定主体性,产生与天和好(Conciliate) 与互解(Mutually Understand) 的要求;而且,不以相好相知为满足,更进一步,不再要求向上攀援天道,反而要求天道拉下来,收进自己的内心,使天道内在化为自己的德性,把人的地位,通通参天地而为三的过程,而与天地并列而三位一体,换句话说︰把天地的地位由上司、君王拉落而为同工、僚属。至此,天道的严肃庄重的宗教意味转为亲切明白的哲学味。所以,天命、天道观念发展的归宿,必为与主体意义的「诚」「仁」两个观念同一化(Identification) 。

            超越的遥契著重客体性(Objectivity) ,内在的遥契则重主体性(Subjectivity) 。由客观性的著重过渡到主体性的著重,是人对天和合了解的一个大转进。而且,经此一转进,主体性与客观性取得一个「真实的统一」(Real Unification) ,成为一个「真实的统一体」(Real Unity) 。此种统一,不是儒教所独有,耶教亦有相似的发展过程。上帝,至耶教之时,便通过其独生子 -- 耶稣的生命,来彻尽上帝的全幅意义。人通过耶稣的生命得与上帝感通,就是一种超越的遥契。宗教著重超越的遥契,但是如了解超越者,人又不得不重视主体性。站在「人」的立场看,仁者的生命便是主体性,如孔子、如耶稣;天命、天道或上帝便代表客观性。如从「理」的方面了解,不从「人」的方面了解,那末诚与仁都是主体性。在西方,亚里士多德的心灵所醞酿出上来的「上帝」,只是纯理性(Pure reason) 方面的「纯思」(Pure thought) 或者「纯型」(Pure Form) ,丝毫没有感情的贯注,因而只是无情的哲思而非能安顿人心的宗教。直至耶教产生,倚靠耶稣的代表主体性,而显得亲切近人,上十字架洒宝血更能透射出震憾人心的如火亲情。然而,耶教始终为重客体性的宗教。孔子未使他的思想成为耶教式的宗教,完全由于他对主体性仁、智、圣的重视。这是了解中国思想特质的最大窍门。

          端木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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