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国学现象述评
汪洪亮 2005年被很多人称为“国学年”,也可谓是名副其实。5月29日,中国人民大学校长纪宝成宣布,人民大学将组建国内高校中的第一个国学院,首期国学班将于今年9月正式招生;9月16日,国学院挂牌成立,58名学生成为首批学生,红学家冯其庸被任命为首任院长。6月15日,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宗教研究所“儒教研究中心”宣布正式成立,来自香港孔教学院的院长汤恩佳在成立大会上做了《儒教对中国的伟大贡献》的学术报告。而这时,由北京孔庙联合中华孔子学会、安定门街道创建的、著名国学大师张岱年先生题写馆名并担任名誉馆长的“安定门国学馆”已经开馆三年多;由北大哲学系研究生逄飞发起组建的、以向民众“弘扬传统文化”为己任的志愿者组织“北大一耽学堂”也已经运行四年……一时间,“国学”这个词被极大频率的引用着,诉说着,关于“国学”、关于传统文化的论争也一时沸沸扬扬。笔者拟对这一系列“国学”现象略作述评。
中国人民大学创办国学院,该校校长纪宝成先后发表文章或接受媒体采访,多次提出要“重振国学”,此举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众说纷纭,褒贬皆有,支持者众,反对者也不少。争论的焦点有:什么是国学,现在的环境下该不该办国学院,中国人民大学有无条件办国学院。其他“国学”现象引发的论争也大体类是,故本文不多涉及其他论争。
支持者既有出于现实需要,也有出于政治需要,也有出于人类未来社会走向设计的。比如上海同济大学文化艺术系教授郭春林认为,如果坚持现在西方文明的发展思路,人类与大自然的冲突很可能会越来越激烈,人类很可能走不到自然消亡的那一天,而是被自然的强力或人类自己制造的麻烦所消灭。在这种情况下,坚持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儒家文明就为人类的发展提供了一种选择,至少可以给西方的思维方式提供一种镜鉴。
反对最力者是中山大学教授袁伟时,他认为在现代化的国家中,文化取向是公民的私事。如何选取学科生长点、用什么方法进行研究,都是学者应有的自由,也是教授、研究员应有的能力。行政干预,有害无益。历史已经给我们留下太多的教训。大权在握的学术官员应该以史为鉴。上海学者徐来则从剖析传统文化糟粕的角度加以反对,认为纪宝成似乎正在做着儒教再次成为“国教”的春秋大梦。他认为应让国学回到书斋。
较为理性平正的“中间派”也有,学者徐友渔即其代表。他的基本态度是高兴和乐观其成;同时认为某种批评和置疑也是必要的:如果问题基本上属于文化建设和教育,以及学术的研究和扩大对外交流,那应该没有争议。分歧出在在倡言国学时,其目的、宗旨、方向应不应该和一种保守主义的甚至复古主义的文化立场联系在一起,甚至让这种立场支配、主导我们当前的全部努力。
关于国学的论争,自清末以来就几乎没有中断过。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参阅罗志田先生的著作《国家与学术:清季民初关于“国学”的思想论争》。甲午中日战争后,中学(中国之学)是否有用,有什么用及什么才有用等系列问题直接影响到当时的读书人对中学的认知。许多读书人认为中学(主要在物质层面)无用,既然中学无用,那么中国就简直“无学”了,这就是所谓“国不威则教不循”了。但是“国无学不立”,一个国家无学是不行的,所以就有必要“古学复兴”。这里面蕴涵着一种强烈的文化民族主义。20世纪20-30年代,有许多学校开办国学院或国学专修学校,也有这样一种余绪。当时国势衰微,传统文化继续受到冲击。1925年清华国学院创办时,国家内有战乱,外有威胁,国际地位低,国学又呈无用的态势,部分学者希望强调传统文化以唤醒国人的自尊、自强意识。现在国学受到重视,从承受着强烈文化使命感上,或许和当年有些相似之处,但时移势易了,对于国学我们有另一种使命在。中国现在国力增强,国学影响力增强乃顺理成章之事。国学的优秀部分需要继承和弘扬也便十分必要了。
也有人追问,对当下的中国来说,究竟是自由、科学、民主等西方价值观的启蒙更为重要,还是回归传统文化的自尊更为重要?这一问题,1917年前后,新文化派与复古派、甲寅派等已经争论了无数次,这次的争论可谓是“历史的重演”。笔者以为,此种追问隐含着一种非此即彼的二化对立思维模式,二者当然都是重要的,但不应存在厚此薄彼的观念。西学固然重要,国学也不能尽弃之。中国人学习一点国学不是坏事,并不是要复古,也不是“回归”,而是不能把传统文化的优秀部分一古脑儿丢掉,应择其善者而学而从而新之。
现在社会上有认为国学就是儒学,这样理解是不对的。国学内涵丰富,决非儒学一语可概括。经史子集,儒学只是其中的经部,当然子部中也有一部分与儒学有关。“国学”作为一个名词,最早是指国家一级的学校。作为近代意义上的概念,则是在20世纪初年形成的。较有代表性的意见是,相对于新学它指旧学,相对于西学它指中学,即今人眼中中国的传统学术文化。从广义上讲,国学就是胡适所说的“中国的一切过去的历史文化”,思想、学术、文学艺术、数术方技均可包括其中。80年前清华国学院主任委员吴宓也认为,国学是一个国家学术的总体,是本国学术的整体,也就是说,它应该包含中国学术的方方面面。
许多争论如果剔除语言表达的局限与误会,除去学术、理论观点的歧异,恐怕更多就是价值观的分野。也有论者这样说,不管是古典思想,还是传统礼俗,都是知识分子无法躲避的遗产。不管是重建道德、社会秩序,还是进行知识创新,都需要回到现实中,而传统始终是现实的一个维度。知道了如何创造传统,才有可能知道如何创造未来。面对世界保持一种开放心态是聪明的;面对过去保持一种开放心态则是智慧的。窃以为,这样一种态度无疑是较为理性的。过去一个时期,确实存在否定本民族传统文化过多的现象,现在有很多学者在研究新文化运动时都发现这样一个诡异的现象,诸多倡言反孔非儒的学人,其实终身从事国学研究或整理的工作。因上之故,笔者以为国学论争应掘弃意气之争,理性对待中国传统文化中优秀的部分,在此前提上提出更好的学习办法来。(本文在写作过程中参考了部分网上信息)
来源--光明网: 2006-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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